2016年3月10日 星期四

光譜淹沒了“色”的浪漫與感知?

十八歲那年
我用微積分去算光譜的七彩
弄懂了牛頓(Newton)的光學

「william blake Newton」的圖片搜尋結果
現在, 我弄懂了歌德(Goethe)對色彩的看法....


說來,生在歌德那個年代的人多相信牛頓的光學(Opticks)理論,無(白)色光透過棱,因折射,射出了七彩,然而歌德呢?一開始,沒懷疑,直到有一天當他注視白牆,透過棱,看到的竟是白,只等光來到暗處時,到了窗台,所有的顏色才浮現出來,那一刻,他大叫了一聲:

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  牛頓錯了。

歌德的心聲,最心有戚戚焉的大概就是浪漫派畫家、詩人、作家了,我暫時把話題挪到181712月的一個晚上,有一場對抗牛頓的文藝筵席發生了……

話說,英國畫家兼日記作者班傑明‧漢頓(Benjamin Haydon)辦了一個聚餐,介紹濟慈(John Keats)給華茲華斯(William Wordsworth)認識,這一少一中的浪漫派詩人來了,那晚,到訪的賓客還有劇作家查爾斯‧蘭姆(Charles Lamb)、紳士兼商人芒克浩斯(Thomas Monkhouse)、外科醫生兼探險者瑞奇(Joseph Ritchie)與審計官員金斯頓(John Kingston)。用餐時,他們即興地演說荷馬、米爾頓(Milton)與維吉爾(Virgil)的史詩,及莎士比亞劇,有一時刻,華茲華斯飾演莎劇的李爾王,語調非常嚴肅,蘭姆喝醉酒,變得瘋瘋癲癲,想逗他,話鋒一轉,轉到了科學家牛頓,他說:

這傢伙除了清楚三角形的三邊,其他什麼事都不信了!

更說牛頓用光譜來分析彩虹,扼殺了浪漫的情懷,完全破壞彩虹的詩性。年少的濟慈內心擊掌叫好,最後,大夥們一起向「牛頓的數學混濁」敬酒。

這餐宴過程被漢頓記錄了下來,取了一個名字──「永恆的晚餐」(“the immortal dinner”)。往後,常被文學與藝術家們一而再,再而三地提及。

濟慈也寫下了一段:

一切風情盡散
在自然哲學(科學),區區的冰冷之觸?
天際原有一道織錦的彩虹:
我們熟知她的緯線,她的質地;如今,她卻
身列乏味的分門別類一員。
自然哲學讓天使折翼,
以法則與線條,征服神祕,
騰空靈幻氤氳,鏟除寶藏地精──
拆解彩虹,就像片刻前創造的
溫柔人拉彌亞,委身躲入蔭中。

這獨白,也成了〈拉彌亞〉(“Lamia”)詩行,這些文字指責牛頓的「拆解彩虹」惡行,抨擊那粒子光譜淹沒了藝術的浪漫與感知。

不像牛頓採取隔絕其他元素,窄化到單一、特定的條件,歌德的研究沒有分析、解釋、模型、理論,用的是經驗、收集、累積的方式,範圍越闊越大,廣度簡直是無盡期的,對於色彩呢?歌德十分關注人怎麼在多變的環境得到不同的感知,於1810年,他出版了一本《色的理論》(Zur Farbenlehre),此著作,揭露了黑暗不是光的缺席,而是光的另一極,是與光相互作用,色是光與影之間互動時產生的,所以他說:

光是我們知道之中最簡單最無法分割最均勻的東西,與它對峙是黑暗。

歌德認為光與影的關係,就如磁鐵的南北極,黑暗可以減弱光,光可以限制黑暗的能量,如此顏色跑了出來,他簡潔地說:

黃是被黑暗挫及的光,藍是被光挫及的黑暗。

他介紹一個關鍵物——「渾濁介質」(“turbid media”),觀察到了光通過了此介質,濃度薄時,呈黃,若密度逐漸增加,呈黃紅,最後會深到像紅寶石一般;另一方面,黑暗通過了半透明發光的介質,會呈藍,當介質增加濃度,色越來越淡,但若介質更透明,色變得更暗、更深,直到用上了最完美的無色介質,深藍會轉向紫羅蘭。

色的現象依賴光與暗的鄰接(light-dark boundary),歌德採用兩式觀察,一是暗房裡射有光束,另一是光房裡引進陰影,再把透過棱投射出來的色序一一記錄下來,先說在暗室裡,光打下來,棱的另一頭:(一)光束上緣呈紅與黃,下緣呈藍與紫羅蘭;(二)黃與藍的色邊最靠裡面;(三)當藍與紫羅蘭的色邊跟黃與紅的色邊交疊時,將呈綠。現在,再說在光房裡,射下陰影,棱的另一頭:(一)沿著上緣呈紫羅蘭與藍,下緣是呈紅與黃;(二)紅與紫羅蘭的色邊最靠裡面;(三)當黃與紅的色邊跟藍與紫羅蘭的色邊交疊時,將呈品紅。

另外,歌德也設計了一個色輪,用自然的次序概括方式來排的,色與以直徑相對的色之間,在視覺上,彼此是對抗的,相互激發的,譬如:黃→紫羅蘭,菊→藍,紫→綠……等等,較簡單→較複合,反之亦然。在色輪裡,除了那抗衡的關係,還有:有別於牛頓光譜的七彩,歌德辨識了品紅的重要性;色的排列有了美學的品質,孕育寓言、神秘、心理的聯想,他說紅是美,菊是高貴,黃是皎好,綠是實用,藍是普通,紫羅蘭是多餘;而他以人類的認知,也為這六個品質分類,美與高貴(紅與菊)屬「理性」(Vernunft),皎好與實用(黃與綠)屬「知性」(Verstand),實用與普通(綠與藍)屬「情色」(Sinnlichkeit),多餘與美(紫與紅)屬「想像」(Phantasie)。


另外
歌德對“灰”與“紫羅蘭”兩色特別關注
一是有關陰影,他做實驗時,用不同層次的灰,來觀察色彩的變化
二是,他說紫羅蘭是多餘的,怎會這麼說呢?其實,那指的是實用與功能性,但他又加上一句:紫羅蘭是最美、最富想像力的顏色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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