今早收到了一本作家楊樹清的書:東渡之歌.....
那隻抱過的小貓咪還在門前繞嗎?
樹清,恭喜你當上了金門燕南書院的院長.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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──方秀雲《高更的原始之夢》(2011)
「快到秘魯了嗎?」「還沒。」
一場預約了一年的演講。情感上,我只聽到這樣的對話。
繼《燃燒的靈魂‧梵谷》後,台北再掀起高更畫展熱。旅居英國的藝術史博士方秀雲,自愛丁堡啟程,經過漫長的二十二小時航行,二○一一年元月,落點時空藝術會場,發表《高更的原始之夢》。當她投影出高更的一生,「快到秘魯了嗎?」這樣的場景與聲音,快速在我的記憶之海轉化成:「快到台灣了嗎?」
小說家黃克全的寫作記事,一九五八年,料羅灣、高雄港,「八二三砲戰,隨祖母、大姐接受政府安排疏散來台,第一次目睹大海不安、狂喜之記憶至今猶存。」
比黃克全早三百多年的金門進士、南明尚書盧若騰,寫〈東都行〉,風雨飄搖的明鄭時期,延平郡王決意率軍自料羅灣東征,「浯島老杞人,聽此憂惇惇。到處逢殺運,何時見息兵。天意雖難測,人謀自匪輕。苟能圖匡復,豈必務遠征。」詩境裡,道出金門人東渡台灣第一章,以及埋藏的土地情結、歷史重量。
史學家李仕德論述〈金門與早期台灣開發的關係〉,「遷民之原鄉固有遷移的推力,而移入地區必有許多的拉力以吸引遷民之移入」。
一九七八年六月,國中畢業,初航南台的我,在凌雲號甲板上得一詩,登岸後,擲回島鄉,同年七月八日的金門日報副刊版面上,刊登了我以「燕南山」筆名寫就的〈金台之間〉,二十八行詩的前七行如此舖陳,「料羅灣的水白茫/太武山在心翻滾/長雲騰出旅人的意思/於是,黛綠的太武在眼窗逝去/台灣海峽的水深藍/藍中一點白,悟了余光中/一萬匹飄著白鬣的藍馬」……。
成長獨立後再回望少年的〈金台之間〉渡旅、詩情,竟然不是先行者的悲或傷,甚且還在詩末歡唱,「最後凌雲把澎湖的影子載走/看到壽山的燈塔/到了,有人嚷呀嚷/於是蓬萊近了,近了!」
那會是自以為航向「天堂」新故鄉的詩韻?
換了另一片海域後,鄉情終究還是沈澱出了鄉愁。那是一九八○年代初,我戍守在澎湖漁翁島的二一五高地,這個位置正巧是台金航道的中途站,「我每於觀測的晨昏中細數著船影由小而大,由大而小,尤其在觸眼到熟稔的船記––龐大的太武輪或登陸艇擦眼而過,我會竭盡目力去蒐搜甲板上的人影,然後是隨著船渡的方向作一種感情的對待–如果是開往南台港灣的,我以祈求之心祝福一帆風順;如果是駛返料羅灣碼頭的,我以祈盼之情目送平安入港。」我將崗上遇見離鄉與返鄉的海平面風景寫入年少的散文集《渡》,然後再加入鄉愁指數,「『渡』的經驗我是有過的,而且是折折返返、重重疊疊的無數回合,那真是一份太重的感情負荷」。
渡,轉個方向,南渡,吹起了赤道風;東渡,撲來凜冽的東北季風。甚麼風不重要,尋找新天堂、消逝的船影,何時順風平安歸來?
被命運安排在孤島上的人,少不了船,少不了航向,也少不了「渡」的載重量。出入過溫哥華國際機場的旅客,多會注意到大廳那件印第安雕刻家比爾‧瑞德的巨大雕塑作品,十三個人與動物擠在一條船上,創作者的說法,「不知道要航向哪裡?也不知是否要啟航?船上的人與動物只會不停的爭吵,並爭取各人在小船上舒服的位置。但無論如何,大家同在一條船上,不管是哪一個方向都得一起往前行。」
不同的時空背景,「渡」的共同經驗,我們都有過。許多年以來,我一直在踏尋,閩廈的、南洋的、台灣的金門人足跡,先後完成了《金門族群發展》、《閩風南渡》等文史書;進入民國一百年了,我重新觀看一九四九以後與台灣產生聯繫的一支金門族群臉譜、故事,交出了《東渡之歌》。
沒有宏偉的大架構。《東渡之歌》的樂章,止於個人「渡」的情感移植,再拉出一群人的合唱。
為《東渡之歌》定調前,耳際竟不斷傳來方秀雲引出三歲高更之音,「快到秘魯了嗎?」那麼,在我們該是,「快到台灣了嗎?」台灣,已成了金門人「他鄉」的代稱,而天堂,建構在東渡之後的他鄉?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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