37℃ ~ 黑染紅的衣裳: 藍袍的秘密！

每回出書，就像懷孕生子一樣，最近，產下了我第17個寶貝，孕育三年多，過程很不容易，最後亮出的是既美麗又知性的孩子 ——《母親的肖像》。這本書共15章，在此，我讓讀者們初嚐一下第1章〈藍袍的醞釀，撒下的密碼〉部分內容，希望你們喜歡...

生母：卡特麗娜（Caterina）

繼母：雅碧拉˙迪˙喬凡尼˙阿馬道里（Albiera di Giovanni Amadori）

〈聖母與聖嬰及聖安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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雙母與小達文西

達文西

〈自畫像〉

達文西1452年出生於文西（Vinci）托斯卡納區（Tuscan）的城鎮，位於阿諾河（Arno River）山谷，這兒屬於佛羅倫斯梅第奇（Medici）家族的領地。父親是地方上聲望極高的律法公證人，母親是一名俾女，歷史上，對達文西小時候的記載，少之又少，不過，我們知道5歲前，他跟媽媽與繼父住一起；之後，搬去跟生父住，照顧他的責任就落在繼母與祖母身上。

（我的讀者，你（妳）大概可猜到，達文西是一名私生子了吧！一個題外話，在我了解的情況，過去的天才與知名的人物，許多是私生子，比例之高，是我們難以想像的！）

過去，人們認為達文西的生母卡特麗娜是地方上的農婦，然而，2008年有一個新發現，一位達文西專家佛蘭西斯哥․西安奇（Francesco Cianchi）對她做了深度的研究，並發表一篇文章，說她是來自外地的一名奴隸，一入佛羅倫斯，受洗成基督徒，之後，在富裕的銀行家裡幫傭，他一位好友塞˙皮耶羅˙安東尼奧（Messer Piero Fruosino di Antonio da Vinci，1427-1504）經常到訪，可能在這情況下，遇見特麗娜，愛上了她。這位銀行家1451年不幸過世，遺囑上寫著，將特麗娜留給妻子，房子留給好友安東尼奧，安東尼奧允許銀行家的妻子繼續住在房裡，但開出一個條件，即是還特麗娜自由身，免除奴隸的枷鎖。

隔年四月15日，安東尼奧和特麗娜生下一名男嬰，他就是達文西 —— 未來的藝術天才。

因階級懸殊，生父與生母結不了婚，沒幾個月，特麗娜嫁給了另一位相配的男子，而安東尼奧娶了一名16歲的女孩雅碧拉，她是律法公證人的千金小姐。

生母卡特麗娜與小達文西住一起時，很年輕，她介於25與30歲，之後，搬去跟繼母雅碧拉同住，她更年輕，約21歲，由於她沒生小孩，看見小達文西，對他的疼愛，簡直像個寶，但，不幸的是，她28歲時過世了，那年，達文西才12歲。所以，在那關鍵的童年，有兩位母親細心呵護著他，他的記憶裡，她們永遠是那麼溫柔，那麼美麗，沒有年老的問題，就算長大後，兩份強烈的母愛始終在他心頭迴繞。

第一抹記憶

《大西洋古抄本》

（Codex Atlanticus）

達文西除了藝術作品，死後，更留下十二冊的《大西洋古抄本》，裡面是他從1478年開始，直到離世前的繪圖與寫作，共1119頁，相當珍貴，也成為研究達文西必要的第一手資料。有關他小時候的情景，在這著作，他倒記載了兩個事件，其中一則，他認為是藝術生涯的引爆點，有驚人預兆，他寫：

仿如生命的經緯.... 我註定跟風箏有了緊密的牽繫——因為我回憶，最早的記憶，當時，我還在搖籃裡，一只風箏往下飛，它的尾巴，打開我的嘴巴，敲擊我的唇很多次。

那時，達文西僅是小嬰兒，眼睛睜著，看風箏在頭上盤旋，往下飛，落下來，然後，風箏尾巴持續敲他的嘴，這一敲，讓他覺醒了，此構成他人生的第一抹記憶。

達文西這段記憶，20世紀初，被奧地利心理學家佛洛依德（Sigmund Freud，1856-1939）閱讀了，他當時讀的是德文翻譯，「風箏」一詞，被誤翻成為「禿鷹」，同時，他看達文西畫的這幅〈聖母與聖嬰及聖安〉，特別觀察到聖母身上的藍袍，認為特別異常。

怎麼說呢？此藍衣袍，若用筆畫出整個輪廓，會發現仿如一隻側身的禿鷹，更谿竅地，尾巴的邊角恰恰好落在聖嬰的嘴唇上。這對佛洛依德而言，並非湊巧，是淺意識的作祟，於是，1910年，他寫下一篇文章〈達文西與他童年的記憶〉（Eine Kindheitserinnerung des Leonardo da Vinci），內容是這幅畫與達文西的童年記憶，之後，他坦言：

此是我寫過的文章中，僅有的美麗。

※ 聖母身上的藍袍，畫出的輪廓，看來仿如一隻禿鷹。

可見他對此新的發掘，滿意極了，或許，我們會產生一個質疑，「風箏」被誤以為「禿鷹」，問題不可大了？但，到底是風箏還是禿鷹並非那麼重要，關鍵在於會飛，這就是為什麼他往後對在空中翱翔很感興趣，做設計圖，製造世上最早的飛機模型。

另外，佛洛依德也提出一個觀點，此畫兩名女子，根據達文西對生母與繼母原型而畫，是他美好記憶的寫照。

草圖與完成圖

佛洛依德對聖母的藍袍的解讀，我認為十分有道理，怎說呢？

在開始畫〈聖母與聖嬰及聖安〉之前的七年，約1499年，達文西用炭筆與粉筆畫了一張同主題、同標題的大幅草圖，在此，若將兩幅放在一塊，對照看，會發現細節上差異極大：

〈聖母與聖嬰及聖安〉草圖

在草圖，聖安望向聖母，聖母注視聖嬰，聖嬰看著受洗約翰，兩位坐姿的女子，幾乎平高，所有人物的姿態與動作，沒什麼動感；然而，1506-13年完成的這幅油彩畫，是經過長時間的思考，達文西做了大改變，這時，聖安深情地看著耶穌，聖母的身體往前，渴望將聖子拉過來，暗示別跟這隻小羊親近，急切想阻止苦難的降臨，這姿態流露的，無疑是母愛，而，嬰孩回頭望向兩位母親，眼神之間交流的，不外乎母與子的摯愛。

從草圖到完成圖，我們看到聖母姿勢的劇烈改變，雙腳從她的右側跨向了左側，她左腳抬得很高，身體從原先稍傾，到後來的大幅度的伸展，這些轉變，讓身上的藍袍摺線、分佈與輪廓也隨之起了變化，這些，成為此畫的焦點。

我認為達文西有意強調這個部份，據說他晚年，還一直在研究聖母的藍袍，所以，藍袍是他放秘密的潛在之處，為此，他撒下了一個密碼。

因此，佛洛依德對此藍袍多加解讀，顯示他直覺性的敏感，雖然不是禿鷹，但有些風箏，被製成鳥的模樣，這是有可能的；或者說，達文西本身的童年記憶，讓他對空中飛行之物，包括各類的鳥，興起了嚮往，所以，在畫藍袍時，有意無意地，將鳥的模樣勾勒出來。

創造者的承擔

若說小聖嬰跟羔羊在一起，說明預告性的受難耶穌，而達文西將自己投射在聖子上，又隱喻了什麼？

這兒，我認為畫家創造了一個「自己與造物主同體」的觀念，若以藝術來談，藉此，傳達了兩個訊息：一是，他擁有不凡的藝術天份，是上天賜予的；二是，聖嬰沒有聖圈圍繞，神性消失了，這麼做，為了抓住人本精神，背後闡明未來造就偉大的藝術，因苦工般的勞力，耗盡的心思，承受了身心的痛苦，最後，換來了人類的救贖，這不就是創造者（藝術家）在世上所擔負的嗎！

永恆的母愛

〈岩間聖母〉

※ 兩張同名〈岩間聖母〉的畫，都有兩名女子形象，一是聖母；二是天使。雖不是聖母與聖安，但類似的，既年輕又溫柔，如生母與養母的模樣。

此幅畫，聖安與聖母，看來一點也不像母女，反而情同姊妹一般，如此年輕，如此溫柔，全心全意地照顧小嬰孩，這樣的畫面，是達文西對自己生母與與繼母的美好印象；一切美好與幸福，維繫的卻不長，分別在他5歲與12歲就失去了她們，那小嬰孩的回曚，更講述了內心的熱望與不捨。

這樣的印象與熱望，還有他孩童的第一個記億——風箏/禿鷹尾巴的敲打，讓達文西在藍色聖袍上藏了一個密碼，是什麼呢？

無疑地，溫柔的母愛！